你還記得二十年前的互聯網嗎？在百度貼吧疊樓、為 QQ 空間裝飾非主流空間貼紙，無限沉浸在 4399 和 7k7k 等小遊戲網站，或是在 163 博客和 BBS 論壇之類的網站灌水，還要不斷關閉那些突然跳出令人討厭的垃圾廣告網頁……

△ 比QQ還早的純文本聊天室ICQ

△ 與網易BBS同時代的教育網上的水木清華BBS

這些便是早期互聯網給我們這一代人留下的印象。回看互聯網在中國的發展歷史，於 1994 年在中國開通的互聯網直到 1997 年開始旺盛發展。在那個網速慢，上網還需要付昂貴費用的年代，人們都在互聯網上做什麼呢？門戶網站、聊天室、論壇、博客等新形態不斷出現，滿足着新世紀的人們搜索、交流和傳播信息的慾望。

△ MSN網站，2000

△ 早期使用微軟IE瀏覽器界面打開的雅虎網站

在移動互聯網時代到來之前，智能手機還未大範圍普及，信息交流和傳播的速度和廣度也不像如今這般，人們曾經流連在各式各樣的花式網頁中，比如許多人最早登錄的國內網站——97 年創辦的網易打造的「網易個人主頁」（nease.net），以及後來於 99 年出現的 QQ 前身——OPEN-ICQ 聊天室。

△ 最早的網易郵箱

△ 1999年的網易主頁

對於年輕一代的互動體驗設計師、網頁設計師和互聯網用戶而言，這些在歷史中一步步發展進化的網頁是互聯網的活化石，它們為今天具備強大響應性、易讀性和互動性的網頁和軟件打下了紮實的基礎，是當今的程序員和設計師的靈感寶藏 。

2012 年，來自捷克的歷史學家和網頁設計師 Petr Kovar 開啟了一個富有意義的項目，旨在打造世界上第一個以明確標籤分類，並按時間順序整理的線上網頁設計博物館（Web Design Museum），將那些由上世紀電腦程序員和設計師打造的網頁和視覺設計保存在這裏。

www.webdesignmuseum.org

△ 網頁設計博物館官網

Kovar 在大學時曾學習計算機和歷史，曾寫過一篇關於前捷克斯洛伐克計算機技術歷史的論文。他在畢業后才開始正式嘗試網頁設計，並最終轉行。2012 年的時候，他突然想起自己在兒時留下的一箇舊硬盤，裏面儲存了許多他在 90 年代瀏覽互聯網時保存的大量截圖。

他曾記得自己無數次訪問電影《太空大冒險（Space Jam）》的官方網站，以及登陸流行品牌銳步、阿迪達斯和百事可樂的官方頁面。着迷網上衝浪的他保存了許多設計獨特、運行有趣的網頁截圖，以便在離線時還能查看它們。作為一個歷史愛好者和網頁設計師，Kovar 決定要為此做些什麼。

△ 百事可樂官網，1996

△ 《太空大冒險》官網，1996

△ 銳步官網， 1996

他從自己的截圖歷史記錄中開始分類整理，並從自 1996 年以來存檔了 2870 多億條目的「互聯網檔案館（Internet Archive）」門戶網站中尋找了更多相關的頁面截圖，最終精心挑選了 900 個在互聯網網頁設計歷程中具備獨特意義的網站，並在 2017 年 5 月推出了網站的第一個版本。

當人們瀏覽網頁設計博物館，會看到畫廊、時間線、知識測試、Flash 動畫、網頁設計歷史、舊軟件等標題分類，讀者可以依據年份、行業（包括餐館、公司、雜誌、時尚和體育等）或者風格標籤（包括如未來感、極簡主義、裝飾性、復古、拼貼等）來瀏覽網站內容。

△ 索尼官網，1996

△ 《Men’s Health》雜誌官網，1998

△ 《The Tube》雜誌官網，1998

△ 《南方公園（South Park）》電影網站，1999

△ 佳能官網，2000

△ 尼康COOLPIX官網，2003

△ XBOX官網，2004

在 18 年更新的網頁設計展覽（Exhibition)欄目中，其中添加了一系列以不同主題分類展示的網頁設計，如像素藝術、瀏覽器、體育、音樂人、好萊塢電影、成人網站等。Kovar 曾在採訪中表示自己希望建立一個混合的網絡展覽，通過分類更清晰地揭示網頁設計被遺忘的趨勢，以及它們是如何隨着時間的推移而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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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網頁設計展覽區

△ 「90年代的網頁頭條」微軟、松下、雅虎

△ 「早期設計軟件」Photoshop

△ 「90年代的網站」NASA、麥當勞、世嘉遊戲公司、阿迪達斯、後街男孩

在網頁博物館中，網站的時間線（Timeline）欄目專門用於記錄過去 20 年來主要網站的發展和變化情況，這個欄目在訪問者中很受歡迎。有些網頁自創建以來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現在的外觀已經完全不能反映最初的設計，人們總是對自己最喜歡的網站在過去 20 年中發生的變化感到驚訝。

像是亞馬遜、樂高和任天堂等大公司在每一次的網站更新中，都給網站視覺和頁面控制帶來徹底的改變和更大的發展。Kovar 認為，網頁設計的發展史有兩個主要趨勢，第一個趨勢便在於像 Netflix、可口可樂、微軟、Skype及以上公司那樣， 在每次升級中，帶來革命性的設計趨勢。

△ 樂高官網部分更新（1997-2020）

△ 可口可樂官網部分更新（1996-2020）

△ 任天堂官網部分更新（1996-2018）

第二個是逐步進化的趨勢，這部分網站的設計與以前的版本基本保持一致，雖然在逐漸發展，但主要控件的分佈幾乎保持不變，比如大眾熟悉的谷歌（Google）、維基百科（Wikipedia）或蘋果（Apple）、雅虎（Yahoo）、臉書（Facebook）等。

這些網站的設計變化是循序漸進的，與技術的發展互相輝映，人們在 10 年甚至 20 年前看到的特性至今仍然存在。令人好奇的是，許多公司對自家官網設計的改進，在多大程度上是因為那些大型的主流公司從一開始就有明確而紮實的戰略，又或者是影響力過於巨大，以致其他公司不得不參照它們的網頁設計戰略。

△ 蘋果官網部分更新（1998-2018）

△ Facebook官網，2004

△ 谷歌首頁，1998

△ 雅虎官網，2004

在 Kovar 看來，SpaceX 公司的網站設計發展歷程也很有趣，這個意圖打造地球到火星客運系統的公司，在 2002 年的網站設計比現在的網站設計要獨特得多。「SpaceX 現在的網站更像是一個通用模板的例子。」Kovar 忍不住說道。這和獨立設計師 Yehwan Song 所支持的觀點一樣——網頁模板正在殺死想象力。

△ Space X官網發展歷程（2002-2017）

還有一些網站也走在了時代的前沿，比如 2002 年出現的 Hasselblad（哈蘇相機）和 2000 年的 Gap 網站，它們的設計仍然可以被認為是非常現代的，甚至在今天的移動設備上依然可以良好運作。

△ Hasselblad官網，2002

△ GAP官網，2000年

然而，網頁藏品並不是越多越好，只有具備獨創性的視覺風格、一定的影響力，以及有自身專註內容領域的網站才會被收藏在博物館內。所有博物館內的展品有兩個主要的選擇標準，一方面需要有獨創的內容和深厚的設計功力，另一方面則需在互聯網歷史上具有重要意義。

除了上述大公司的官方網站，歷史上還有一些由創意機構和設計工作室打造的網站擔當著獨特的角色。比如 90 年代最重要的数字創意公司之一 2Advanced 公司創建的網站，便被 Kovar 定義為歷史上最富有歷史性意義的網站之一，也是他最喜歡的網頁博物館藏品。

△ 2Advanced 2000、2002、2003年的Flash網站

作為一所傳奇的網站設計公司，2Advanced 使用 Flash 技術創建和設計了一系列高端的創新網站，這令他們在業界聞名，並且使 Flash 網頁在千禧年之初被視為一種新世紀的啟示。

還有許多設計雜誌的網站也定義了它們所處時代的設計趨勢，比如早期設計社區網站之一 Design is Kinky 就發揮着這樣的作用，該網站定期展示各類藝術家的平面作品、照片、專欄文章或是個人資料。另外，定期提供新聞、採訪以及設計圈有趣消息的網絡雜誌《PixelSurgeon》的網站也同樣收穫了大批的粉絲，它最早由攝影師 Jason Aber 和插畫家 Richard May 創建。

△ Design is Kinky官網，2002

△ 網絡雜誌《PixelSurgeon》官網，2001

網站設計博物館如今已經過多年的更新和運行，項目發起者 Kovar 認為，網站設計的趨勢一直遵循着一個「螺旋模型」，美學總會定期回歸返潮，而新的技術會不斷加入改進。例如，在 2000 年左右，Flash 動畫網站就曾一度非常流行。在 web 1.0 時代，Flash 作為一款功能領先於其時代的程序，提供了表現驚人的跨瀏覽器功能、動畫、圖形和聲音。

△ Shape Squad Flash網站， 1999

△ Digit Digit Flash網站， 2002

不過，這些包含 Flash 的網站數據容量非常大，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加載成功，因此人們清楚地記得在漫長的等待中一圈一圈旋轉的沙灘球圖標。

然而，新技術的出現雖然能帶來創新，但也會讓習慣舊事物的創作者感到憂慮。當第一個百分百使用 HTML5 技術創造的網站 The Wilderness Downtown 在 2010 年誕生時，它撼動了 Flash 的地位，並令許多 Flash 鐵杆設計師和開發人員對這種新技術的能力感到不安又好奇。

△ The Wilderness Downtown網站：www.thewildernessdowntown.com

作為樂隊 Arcade Fire 的單曲《We Used to Wait》所衍生的互動短片，The Wilderness Downtown 基於谷歌的 Chrome 瀏覽器、谷歌地圖和 HTML5 進行創建。用戶只要輸入他們的郵政編碼和地址，就可以觀看一段充滿個性的音樂視頻。這個創新的網站贏得了 The Favourite Website Awards 的年度網站，以及世界範圍內的讚譽。

在這之後，HTML5、WebGL 和 JavaScrpit 等新技術更加廣為傳播，人們不再局限於矢量圖形，也不需要通過互聯網插件才能開發網站，新技術帶來的體驗超出了人們的想象，運用它們製作的網站如雨後春筍一般頻繁出現在大眾視野中。可以看出，網頁設計的趨勢會因為新技術的出現而受到強烈影響。終於，Adobe 在 2017 年，正式宣布終結對 Flash 軟件進行更新，Flash 時代真正結束了。

如今，数字和互動並不只意味着一個「在線」世界，也不再像過去那樣局限於網頁瀏覽器。諸如 VR、AR 和機器學習等網絡新技術的出現，讓人們可以體驗到更多感官層面上的互動，但 Kovar 認為這並不代表網頁就會消失。

我們看到像谷歌這樣的大公司就在近年打造了有趣的「Quick, Draw!」遊戲網站，通過使用機器學習模型來讓系統猜測用戶的圖畫內容。類似這樣的遊戲化網站在過去 20 年中並不少見，或許它們將重新以新的面貌回歸，交互式教育網站正在成為未來的趨勢。

△ 谷歌的算法繪畫網站：https://quickdraw.withgoogle.com/

可以說，比起過去，如今的網頁本身更多地變成了一個線上互聯工具，甚至是開源的設計生成器。它可以帶給用戶極具互動性的體驗，創造更多的合作機會，而不只是單方面展現信息，這意味着技術和網頁設計都一直在進化。尤其在 2020 年這個特殊的時期，現實生活中的社交距離更加考驗人類的合作能力，而互聯網依然承載着巨大的潛能。

△ Wetransfer和設計師藝術家Zach Lieberman用算法編程設計而成的繪畫藝術生成網站：www.colorpush.wetransfer.com

△ 任何人都可以分享隔離期建議並被別人看到的網站：www.excellent-quarantine-ideas.com/

在 Kovar 看來，來自過去的網頁設計風格和趨勢也許會被重新挖掘，未來的創造者們將好奇三十年前的網站設計是怎樣的，並從歷史中獲取靈感。到那時，人們將感謝這個項目所留下的寶貴遺產。這也是 Kovar 堅持進行網頁設計博物館項目的核心動力：為未來的幾代人保留世紀之交出現的網頁設計創意遺產，併為繁榮發展的互聯網書寫另一種故事。

我們或許會見證 90 年代和 00 年代復古網頁設計風格的回歸，以及更多與當下新技術結合的交互網頁不斷出現。無論它們存在於小程序中、在朋友圈中，還是在軟件界面或瀏覽器里，在互聯網發展得越發旺盛、一切逐漸遊戲化的今天，設計師和程序員將為互聯網的下一個 20 年帶來怎樣的變化，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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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

• www.webdesignmuseum.org
• www.itsnicethat.com
• www.eyeondesign.aiga.org
• www.0511ia.com
• www.speckyboy.com
• www.lusongsong.com
• www.info.williamlong.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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